儿时的记忆中第一次乘坐长江客轮是父亲带我去武汉的时候 ,在模糊的记忆片段中,依稀还记得先乘船到黄石,然后坐火车到武昌。第一次上船由于跳板又窄又晃父亲直接把我抱上去了,第一次看见火车听到鸣笛声时吓得直往父亲怀里躲,第一次吃盒饭时我只吃菜里面的肉,剩下的由父亲来吃,吃了好几份,父亲小时候是吃过苦过来的,很爱惜粮食不舍得浪费,结果是满足了我的欲望而撑坏了父亲,每每想起这些顿感父爱的伟大。
那时候停靠蕲州镇西门码头的是汉口开往九江客运航线的客轮,通称“汉九班”,亦称“小客轮”,载客量在150人到200人左右,船上的座位是那种固定在甲板上没有靠背窄窄的长条板凳,在航线内的沿江城镇都停靠。船上两毛钱一份不要粮票的份饭特别的诱人,有红烧带鱼的,有红烧肉的,菜的份量虽不多,但在那个年代可谓是山珍海味了。这条航线的前身是汉口至蕲州的“汉蕲”线,航线上曾经有一艘以蕲州命名的客轮叫“蕲州号”,它的出现结束了中国人乘外轮受洋人刁难与欺凌的历史,结束了蕲州城无现代客运码头的历史。这里就来讲讲“蕲州号”客轮及“汉九班”航线的前世今生。提起这些先说一个蕲州人的故事,是他一手缔造了“蕲州号”客轮和“汉九班”航线。
董青云(1877 — 1938.9),蕲州镇人,早年曾受业于保定军官学校,因父殁辍学,并继承父业经商。
时蕲州有日商“日清”、英商“怡和”两座洋棚,长江的客货运输几乎全被它们控制。所谓洋棚仅是竹架茅草舍及一只宽底大渡船,上行下驶的轮船停在江心,待大渡船靠拢再上下客货,既不方便又有危险。董青云奔走呼吁,并获商界同人余肇周、卞慎卿等支持,决定修建小客轮码头,开辟汉蕲航线。他们联诀赴汉同招商局洽谈,请将汉口至黄石航线延伸至蕲州,达成协议。返蕲后,董青云着手筹备,一边造木质趸船,一边以石砌江岸、垒石阶,建成简易码头。民国十四年(1925)十月,“楚东号”小轮抵蕲州,从此结束了中国人乘外轮受洋人刁难与欺凌的历史,结束了蕲州城无现代轮船码头的历史。
两年后,董青云再次赴汉,拜访蕲春籍名人陈汉存先生,他慷慨陈词指出长江航运受制于外人的现状,同时指出招商局势单力薄,改变长江航运现状必须辅之以民办。虽有四川民生、上海申江等轮船公司,但船少港多,仍难取外商而代之。陈又介绍董青云去找徐源泉,并终于说服徐投资修建小轮一艘,命名“汉蕲”号,参与汉、蕲航运。1929年8月,“汉蕲”号首航抵蕲,“青云码头”一片欢腾。此后,董青云向招商局建议,请将汉蕲线延伸至九江。这样“汉蕲”和“汉浔”两轮,由汉口、九江对开,每日上下水各一班。青云码头蒸蒸日上,“春浦茶楼”、“双全茶馆”、“太平旅社”、“蕲阳旅社”也相继建成营业,推动了蕲州的市场繁荣。相反“日清”和“怡和”两棚却客货锐减吗,濒临倒闭。
青云码头初具规模,但江岸却连年崩塌,若修护护坡又需筹巨款。董青云又邀浠水人盛道人,他说蕲州西门外原有数百丈长街,现已崩塌尽毁,如仍听任自然,蕲州城宇终将难保。盛道人奔走于权贵、绅商之门,百日内即筹到巨款。董青云决定先于龙矶下首激流处(西门至凤山门)修砌石护坡。该段护坡告成后又主持修建西门窝至龙矶寺段石砌护坡,确保了这一带的江岸无虞。抗日战争爆发后,长江中下游各省富户商贾纷纷迁入四川。可面对日机轰炸,董青云仍然坚守码头,照料不定期班轮及军用驳船停泊。当日寇逼近,国民党弃城转移后,董才入城去天主教堂避难,待国土重光。不幸身染霍乱,于1938年9月与世长辞,终年51岁。
虽然董青云离开了人世,但他一手缔造的航运事业依然在发挥着光芒,随着中华民族全面抗战的胜利,这一航线又恢复了运营,航线沿岸的城镇又换发了生机。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纪念董青云抵御外侵发展民族航运事业的壮举,将“汉蕲”号改名为“圻州号”(那段时期流行简化字将蕲州改成圻州)。这样“蕲州号”客轮带着光荣的新使命继续服务于武汉、九江航线,造福沿途百姓。直到1957年4月26日在黄冈县西河镇附近的江面上,“蕲州”号客轮因值班机长违章操作,引起火灾,扑救不力,造成船毁人亡事故,轮船上船员和旅客291人中117人遇难。为此国务院做了重要批示,这是一篇“光明日报”1957年7月30日刊登的关于“蕲州号”客轮失事事件的文章:关于“圻州轮”失事事件? 国务院批准湖北人民委员会的报告??? 新华社29日讯???? 国务院今天批准了湖北省人民委员会关于处理省内河航运管理局“圻州轮”事故的批示报告和对有关人员处分的决定。“圻州轮”是4月26日在黄冈县西河镇附近的江面上起火失事的。现在,湖北省人民委员会和中央交通部已认真地进行了捞尸、医治、赔偿、遣送回家和安葬、抚恤等善后工作。湖北省人民委员会并对有关失职人员作了处分的决定。决定给予省内河航运管理局局长陈英以撤职处分;给予船长汤显刚、大副陈玉福以撤职处分,并建议检察院对汤显刚提起公诉,依法惩办。这一次事故的直接责任者、圻州轮值班轮机长余士远和值班加油陈如意已经在事故中死亡,免于追究。??? 此外,湖北省人民委员会还对长江航运管理局“长江302号”拖轮全体人员的积极抢救和“圻州轮”水手周久材的沉着应付事故,以及两位军人旅客舍己救人,英勇牺牲的事迹,决定通报表扬,并对死难者予以追悼和抚恤。
至此“蕲州号”客轮结束了其光辉的一生,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此后“汉九班”航线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因铁路不断提速、高速公路日益普及、民航客运迅猛发展,客源严重流失的情况下停航。
“蕲州号”客轮的修建和“汉九班”航线的开通,不仅为蕲州古镇带来了交通上的便利,还给这座千年水岸码头带来了更加繁华的盛世。有多少南来北往的客人带着东南西北的文化通过这码头来到了蕲州,又有多少蕲州游子、东长街博士带着家乡的文化烙印从这个码头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各地。虽然现在立体地便捷地运输业已取代了落后的交通方式,水运优势不再,码头也受到了冷落,曾经繁荣的水镇面临兴衰的考验,但聪明和开放的蕲州人依然为家乡的建设而不屈不挠地奋斗着。
随着国务院长江经济带开发战略的实施,在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全国人大代表、上海港国际客运中心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徐珏慧向大会递交了《关于鼓励长江中下游内河游轮发展的见议》。她认为,游轮旅游符合长江经济带生态文明建设总体要求,具备明显的低碳特征,资源消耗少、环境污染小。建议交通管理部门应就长江沿线码头停靠点做统一规划,可充分发掘长江中下游闲置的货运码头资源,改造为适用于现代游轮靠泊、转驳、用电、取水、维护、补给的智能化、便捷化、科学化的游轮码头,并带动长江沿线港区转型升级,为长江中下游内河游轮发展提供良好的硬件基础。
2018年8月8日,为深入贯彻落实总书记的重要讲话精神,省委宣传部组织召开了湖北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十大战略性举措新闻发布会。其中省旅游委副主任李开寿介绍,将通过统筹规划湖北长江沿线,支持长江游船业发展,支持长江、汉江沿线创建一批生态旅游城市、景区、生村庄和风景道,启动8项旅游升级行动,通过3年时间建设,初步建成长江国际黄金旅游带核心区。其中有一条是建设武汉、宜昌游船母港,提档升级巴东、荆州、赤壁等游船码头设施,设置若干游船停靠港。
蕲州镇是湖北省级蕲艾特色小镇,省联投正在蕲州大力建设李时珍文化旅游区,盼望省政府支持古镇建设长江旅游码头,为绿色旅游区建设提供帮助,修建一条“蕲州号”游轮,以此来继承发扬中华民族对抗外敌入侵时不屈不挠的优良传统和精神及纪念蕲州人为长江航运事业做出的不灭贡献。
——蕲城弄巷
2018年12月2日于北京